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

黎明前 01


       01.

 

       我与Jennifer上尉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她的办公室内,那时正是入冬的时候,她的办公桌上还放着追求者寄来的玫瑰花和几封信,而上尉本人正端着咖啡靠着窗台。

       她看上去并没有在认真工作,我在心底嗤之以鼻。早在听闻上尉是军队里最美丽的女人时,我便在心里笃定,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爬上这个位置的。医生固然重要,可让一个提着医疗手杖的人统领全局,我不相信我们的指挥官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我漫不经心地静候着她批准我坐下,老实说自己的上司看起来像个花瓶这件事已经令我无精打采,而这漫长的等待、似乎是她刻意给予我的等待,令我又更加的窝火。我站得更直了些,同时开口道,“您好上尉,我想我几天前就已经发出了信件,我会在今天下午,”我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汇报我们队已经完成的行动。”

       她的金发随着她转过头来的动作起伏,她的蓝眼睛像贵族猫的双眼一样敏锐轻灵。“你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字,士兵。”

       她的口气不像是在谴责我的鲁莽无礼,却没由来地让我对自己的有失礼节产生愧疚。我生硬地念出自己的名字,“David Heigl,第九支队队长。”

       “David……”她咀嚼着这个名字,朝着一旁的沙发抬起手,“请坐。”一直到她打直身子站起来,我才意识到搭在她肩上的并非她的制服,只是一件普通的、羊毛质感的乳白色大衣,于是我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那件每一位长官都爱不释手的、挤满了令人骄傲不已勋章的制服,他们通常会穿着它四处审阅军队,或是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

 

       咖啡杯顶上还是热气腾腾,上尉却还在揉搓通红的双手,又捂紧了些厚实的大衣,看来军队里的传闻不假,她的身体状况的确差了些。她看向抱着一摞资料端坐着的我,伸出手拿走了我怀里的文件。

       “上尉?”

       她翻看了一下,把它们放在了茶几上,“你们是在泥土堆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适合做这种事呢。”她面带笑意地低下头,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才发现我的军用皮靴上沾满了雪和泥。

       我感到喉头微微一颤,刚才那些傲慢的情绪转做成令我忽然如坐针毡的缘由。我想,或许我不该一上来就戴着有色眼镜去对这么温文尔雅的人评头论足。但我又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虽然力量并不是评价一个人的绝对标准,也不会成为令人着迷羡慕的唯一特质,可我仍然无法认同一个如此弱不禁风、看上去一碰即碎的女人掌握我们几万人的生死。

       “放这里就好,等会议结束后我会看。”

       我盯着她,发现口红并不能完全盖住她色泽黯淡的嘴唇,她涂抹在脸上的各种润肤露都无法盖住她的黑眼圈。她看上去累极了,甚至像是比奔赴沙场、在疾风骤雨中厮杀的我们还疲倦。

       “是关于搜寻守望先锋残留痕迹的会议吗?”

       我想我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定是万分激动的,不然不会连声音都打着颤。在说出这句话时,我回忆起我的同伴们。我们在各式各样的土地上与那群世界顶尖的特工们作战,干旱的沙漠、荒芜的草原、潮湿的沼泽地都有我们经过的足迹。我们呼吸的空气时常充满了机械的焦味,有时候我们没来得及驻扎营地,就只能把身子埋在干草堆里,手里紧握着天地间唯一令人心安的枪托浅眠。

       如今,我们的敌人终于快要被逼到死胡同了。三年前由美国为首的国家联合了起来对付这个无法无天、独来独往的组织,他们已经失去了重要的几个成员,杰克莫里森、莱因哈特、查莉雅……而那些剩下的人,我们正在想尽办法地引出他们,若是顺利,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一个人望着荒无人迹的谷地的时候,我时不时会去回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加入联合国的军队,对着曾经一度无比渴望憧憬的组织开始了赶尽杀绝的作战。上将的演说短暂地解决了我的困惑,他在全球直播的公开演讲上说,“无法控制的力量,只能扼杀。”

他的观点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支持,在经历了智械危机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反对对未知力量的防范。

 

       “在想什么?”

       我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自顾自地分了心,刚才上尉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没,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要逃走呢,这难道不是在朝着全世界宣战吗?”我叹了口气,“不瞒您说,他们曾是我的理想,看着自己年轻时的理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叫人痛心。”

       上尉的眼神忽然变了,那双映着橘黄色灯光的眼睛令我联想到了刮起大风时在战争最前线空气中蔓延的点点火星,我不太明白那里面所包含的是怀疑、迷惑、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她不紧不慢地回答,“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至少联合国的大家不会。”

       她的语气慢慢除却了温度,“就算他们举手投降,联合国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笑了笑, “您这话像是一个旁观者说的。”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动作却忽然停顿下来,捂住嘴咳嗽了起来。我连忙起身想去帮她倒一杯水,但被她止住了。

       “没事,是些小毛病,我已经习惯了。”她轻轻喘着气,眼角有被呛到而产生的一点泪水,“你回去吧。”

       我犹豫了片刻,对着她行了一个军礼,礼节性地说了一句,“希望您能保重身体。”转身离开了。我关上门,做了个深呼吸,一直到我走出些距离,我都能听见上尉办公室内传出的咳嗽声。

       而那一句“至少联合国的大家不会”如一颗碎石砸入了我的胸口,我突然异想天开地幻想起所有人对守望先锋网开一面、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圆满结局,这个念头浪漫得甚至令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奇怪的是,我居然不能立刻把它驱逐出脑海,反而只能让它变味,带给我无尽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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